难忘恩师——徐茂如

文章来源: 校友    发布时间: 2012-10-19 09:39:30    浏览量: 3524
       从入学描红到大学函授学习,我所经历的老师不少于百位。他们的嘉言懿行,我终身受益。其中初三数学教师徐茂如先生离开我近四十年了,他授课的情景,还时常浮现在眼前,人格魅力感染着他的学子。
    我在野寨中学读初三的时候。还是个不足十四岁的懞懵的孩子,谈不上社会阅历。对徐茂如老师,只是隐隐约约地听人家议论,说他毕业于黄埔军官学校,是当时潜山的四个才子之一;说他原在某校任校长是教育行家。他听老师上课,无需进教室坐听四十五分钟,只要在走廊上站一会儿就知道其教学效果如何,下课把老师请到办公室,肯定这堂课的成功之处,指出不足。三言两语,切中要害,老师总是心悦诚服。至于后来怎么到野寨中学任教的,我们不得而知。从这些片言只语,从他平时沉默寡言、与世无争的举止,我揣测他是个学识上有造诣的历史上有“问题”的人。后来的事情,也的确证实了这个猜想。
   徐茂如老师温文尔雅,讲究师道仪表。夏日,穿一件短袖白衬衫;秋冬,着兰尼中山装,烫得平整笔挺,朴素中显出风度,每天头发从前额向后梳得一丝不乱。要知道,那时候没有定型胶,护发油之类的。上课斯斯文文,身上从不沾一点粉笔灰。脸上一副慈祥模样,说话音调不高,语速平缓,抑扬顿挫,雄浑的男中音带有磁性。听他讲课,既是吸吮知识的乳汁,也是美丽的熏陶。
  作为中学教师,徐老师的课堂教学艺术是他的精彩之处,用炉火纯青来形容恐不为过。他上数学课,一本书两支粉笔而已,教材烂熟于心,备课的功夫在课外。每堂课,讲课二十到二十五分钟,先是讲授两个精当的例题。讲解的过程中,条理清楚,语言清晰,不拖泥带水,不看教科书。板书的字迹娟秀,内容是点睛之笔。徐老师多年教毕业班数学,对学生在哪个章节、哪个公式不易理解、了如指掌,因而在上课时能游刃有余地做重点讲解,三言两语,学生茅塞顿开,讲完例题后,布置作业。作业是课后练习二至三题。这时,他坐在前排一位学生的位桌边,同学们有不懂之处,到他身边去问,即得到解答。如果许多同学都作错了,他从不动怒,就让我们停下笔,再讲关键处。下课铃响了,作业也完成了。一九六五年那阵子,学校注重抓教学质量,有的教师满堂灌,课后作业似大雨倾盆,晚上自习课时间,还争着上堂辅导。徐老师真正做到了向课堂四十五分钟要质量,大家学得轻松自如,我们班同学的数学平均成绩总属上乘。
   多少年,历史的包袱压在徐老师身上。平日里,他总是郁郁寡欢。下了课很少出房门,要么独自一人静坐在靠窗边的办公桌前,要么从对门的党员教师蒋克非先生那里借来《参考消息》阅读。徐老师一手好二胡,夕阳里,他总要在房间里拉上一曲。曲子有《金蛇狂舞》、《空中鸟语》等,但更多的时候,是刘天华的《病中吟》、华彦钧的《二泉映月》。二胡声从窗口飞出,我们先是驻足谛听,接着悄悄地来到他的房间,围在他身旁,那如泣如诉的二胡声至今还常在耳边回响。
  因为个头小,我的座位排在讲台边,加之成绩尚可,徐老师很是疼爱喜欢我。他知道我家境不好,坚持学习不容易,常鼓励我:“人是生活在希望之中的,多吃点苦不是坏事。”有时还拿些钱来接济我。临近初中毕业升学考试,他把我叫到房间,拿出一些数学题目给我,说是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题目,有兴趣可以做一做。那些题目很难,我苦思冥想,也无从下手。但先生给我吃小灶,用心良苦,最后一次离开他的房间,他摸着我的头,鼓励我好好复习的情景,永远刻在我的脑海里。
  一九六六年,我在太湖师范读书。偶然的机会,听人说,“文革”运动一开始,徐老师是首当其冲的挨整对象。过了一阵子,他在野寨中学教学楼后的池塘里投水自尽了。有人发现,池塘埂上留下了一大堆烟头,足见他临死前吸了许多烟,对这个世界是多么地眷恋。如今,野寨中学办得兴旺红火,已成为省级示范中学,当年的池塘还在,只是水干涸了。每次去野寨中学,我总要到那里盘桓许久许久。
 
(黄骏骑,65届校友,原潜山县委副书记。本文摘自2003年《安庆日报》下午版《泥土的升华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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